清晨的露珠还挂在稻叶上，远处传来收割机的轰鸣声，我知道，又到了割稻子的季节。爷爷常说，这片稻田是我们家的宝贝，每一粒稻谷里都藏着老辈人种下的汗水。今年我主动请缨要帮忙收割，因为去年在田埂上偷懒被爷爷用草帽敲头的事，我可不敢再犯。

第一镰刀划过稻穗时，我手心冒出了冷汗。金黄的稻秆在阳光下泛着油光，每根穗子都像小船似的微微摇晃。爷爷握着我的手腕，教我顺着稻秆的纹路斜着割，"不能连根斩断，留点须子才能结新穗"。他的声音混着稻茬断裂的脆响，在秋风中格外清晰。我学着把割下的稻捆整齐码在田垄上，突然发现几株稻子被露水打湿了，赶紧用塑料布盖住，就像给刚出生的娃娃盖被窝似的。

正午的日头晒得稻穗直打卷，汗水顺着我的脊椎往下淌。我蹲在田里捆扎稻把，忽然听见"哗啦"一声，扭头看见隔壁小胖摔进了水渠。他满身泥水地爬上来，怀里还攥着半把稻穗。我二话不说脱下外套给他擦脸，爷爷端着凉茶从田埂小跑过来，笑着说："稻子再金贵，也抵不过娃儿的命啊。"那天下午，我们三个头碰头坐在田埂上，小胖用稻穗编成草蜻蜓，爷爷讲着年轻时在稻田里摸鱼的故事，我偷偷把沾着泥巴的稻粒塞进嘴里，竟尝到了阳光的味道。

暮色染红天际时，我们终于收工回家。夕阳把爷爷的白发镀成金色，他蹲在院门口抽旱烟，看我们拖稻捆进家。母亲正在院里晾晒稻谷，竹匾里的谷粒像小太阳般发亮。我学着用木锨扬谷，谷壳在风里飞舞成金色的雨，突然想起语文课学的"粒粒皆辛苦"，那些在课本里干巴巴的词，此刻突然有了温度。

夜深人静时，我抱着装满稻谷的竹篓坐在门槛上。月光给稻谷镀上银边，每粒谷子都像会发光的星星。爷爷说等稻谷脱壳后，要给我做新米糕。我想起今天割稻时，有株稻穗被镰刀削得只剩半截，爷爷却把完整的稻穗插在田埂上，说这是"给土地留个念想"。这让我忽然明白，收获不仅是弯腰捡拾的成果，更是对土地的温柔告别。

稻谷在竹匾里慢慢冷却，我轻轻抚摸着每粒谷子，它们坚硬的外壳下，是否也藏着等待破茧的嫩芽？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和爷爷在田里捆稻把的背影重叠在一起。或许等我长大些，就能懂得这片土地教会我的事——真正的收获，是让每一份辛劳都开出花来。